第七章 情窦已初开
黎语蒖陷入到自我纠结里，没心情继续看书，在角落里捡起作业本，连唐雾雾也不愿意去找了，忧郁地直接下楼回了房间。
黎语蒖在黑暗中摸摸自己的脸。她的脸衰吗？呵，衰就对了，这个家欠不欠她的不一定，但肯定是欠了她妈妈的，不衰脸给他们看就怪了。
难得叶倾颜会和黎语蒖一下说这么多话。可黎语蒖觉得，叶倾颜似乎要把她驱逐出这片美妙世界。
“你爸爸也喜欢看书，这个书房是我专门为他设置的，平时没我的同意，其他人包括语萱语翰和雾雾都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的，很多书都是绝版书，你们这些半大孩子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惜。”
黎语蒖端详了几眼照片。上面的少年长得是挺周正的，不过她真心觉得秦白桦长得不比这人差什么。
她一直被人说成是没心没肺的乐观孩子。其实她不是没心没肺，她只是把心和肺丢进书海里去陶冶了。她也不是乐观，只是沉得住气而已，不想表露太多的悲观情绪让妈妈操心。而这些被沉淀下来的悲观，她都带去了书中的世界，将它们用各种充满智慧的文字一一化解掉了。
黑暗中，她听到黎语萱娇嗔起来：“哎呀雾雾你真讨厌！”
其实她从小就很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不管是讲什么的，都喜欢。她自己没什么零花钱买书，但乡里的每个小伙伴家里的书她都看了个遍。有时候刚打完架，把人家揍得鼻青脸肿的，一听说他新买了什么书，就立刻舔着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拎着两个苹果就去人家家里蹭书看。秦白桦说她脸皮厚，她告诉他这是书的魔力。
唐雾雾打趣她：“我哪里讨厌了？我再讨厌能有你的宁佳岩或者徐家大哥哥讨厌吗？”
人家连笑脸都没给一个，就让你随便看几本书而已，怎么就变得跟受了人家好大恩惠一样了！心里那股忍不住冒着泡的喜悦感是怎么回事？做人的骨气呢！说好的桀骜不驯呢！想和这个家里的人对着干的决心呢！
夜深人静时，黎语蒖想起白天小眼镜问她的话。
叶倾颜抬眼打量了她一下。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里一如既往地不带着什么情绪，声线清凉如水：“你要是实在喜欢，想来就来吧，但记得最后两排的古籍不要轻易翻动，想看之前要问过你爸爸，还有这里所有的书，看的时候不要吐口水翻页，不要用笔随便勾勾画画，不要不打招呼就把书带出这间屋子。每排书架最后一格都备着檀木书签，没看完的书用书签做记号，不要翻折书页。既然喜欢书，就得爱惜书。”
昨天是周末，小眼镜去广电中心观摩了全市高中生辩论赛，今天上午第一节下课铃声一响，她就难掩躁动地拉住黎语蒖疯狂摇晃她一边摇一边释放自己情窦初开的荷尔蒙：“大蒖蒖大蒖蒖，我昨天看到一中的宁佳岩了！！！”
她是被两道细细的交谈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一片黑暗。原来天都已经黑了。
黎语蒖在哆嗦中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在犯贱啊……
直到天黑下来，黑到她已经完全看不清书上的字，她爬起来去开了灯。
她喜欢沉浸在书海的世界里，因为那时候她会忘记自己的现实生活充斥着种种的糟心。
她听了听，那两道细弱的声音是黎语萱和唐雾雾。她本来想站起来走人的，黎语萱的墙脚她还真没什么兴趣想听，可动一动才发现，一条腿已经被压得没了知觉，完全不听使唤。
黎语蒖咂舌。十五岁的黎语萱居然花姑娘春心大动了。
黎语蒖觉得黎语萱真逗，先后次序都没排明白就在那里计较名字的问题。好歹她才是先出生的那个，要说名字像也是黎语萱的像她的好伐。
她挑了本书坐在窗边的地毯上看，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在短信里很啰嗦地问她在哪里吃饭了吗怎么不接电话没什么事吧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等等。
“大家找你吃饭找了很久，因为找不见，已经先提前吃过了。”
小时候别的孩子挨了欺负，家里都有爸爸给撑腰出头。可她没有。于是没有爸爸出头的她只能靠着自己的拳头，一点一点长大起来，也一点一点强大起来，强大到不比那些有爸爸的孩子们差。
“好孩子”……
黎语蒖应了声好，在叶倾颜转身离开的时候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黎语蒖瞧瞧她，皱了下眉，音调平平地开了口：“越莹，你不觉得自己是在提无理要求吗？我为什么不往心里去？我又不是圣母，你对我不好我还得以德报怨，凭什么呢？”
黎语蒖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有照片吗？给我瞅瞅，我看有没有我们梨花乡最美少年好看！”
黎语蒖看完一遍短信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可是一边觉得肉麻，她一边忍不住把短信又看了一遍，然后又哆嗦了一下，哆嗦完又看，看完又哆嗦……直到饭菜被人端进来，她一边吃，一边看，一边还继续哆嗦……
在认识师父以前，她是一棵靠不到大树的草，随便一阵风都能刮得她东倒西歪。
黎语蒖觉得她这个爸爸可真够操心的。不过这种操心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有点心头酸酸的感觉，尤其想到最近他好像身体有点糟人越来越瘦时，她连鼻子都要一起跟着发酸了。
灯光一亮，这片书海世界在幻彩灯光下变得更加迷人了，黎语蒖仰着头把正在看的书盖在脸上，陶醉地深呼吸着。
黎语蒖也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我怎么那么会打架。
这回黎语蒖一点没有讨价还价，一口答应下来。
周末黎语蒖飞快写完作业后，一头扎进了二楼的书房里。
叶倾颜临走时，顿了顿，说：“等下你要是饿了，就叫表姨安排人给你热热饭菜吧。另外，记得告诉你爸爸一声你晚上是在这里看书，省得他一直在担心你。”
小眼镜也再不用遮遮掩掩地和她讲话。甚至课间休息时，她们已经能够像别的小女生那样一起贼兮兮地八卦玩耍。
“您告诉我哪些书是绝版的，我不碰。”她想了半天，决定做一下争取。为了争取到读书的机会，她不惜收起桀骜用了“您”字。
黎语蒖拿开书迅速回头，看到叶倾颜优雅清冷地站在书房门口。
黎志的回复迅速飞来：“我听你叶姨说了，爱看书是好事，好孩子！我叫表姨给你热了饭菜，马上就送到你房间去了，要把它们全部吃光！”
黎语萱压着声音愤愤地说：“我真是讨厌死那个黎语蒖了！整天一副衰样子不知道做给谁看，好像我们全家都欠她的似的！搞搞清楚好不好，现在是我家在整个供着她哎！还有爸爸也真是的，干嘛给她起跟我这么像的名字！”
黎语蒖在别墅里发现了一间大书房。
黎语蒖无声叹了口气，熄灯睡觉。
黎语蒖回头，看到越莹脸色苍白地站在自己身后。
叶倾颜微点了下头：“爱看书是好事。这点你和你爸爸倒是挺像的。不过下次记得把手机带在身上，省得找不见你时，你爸爸担心。”
她被一排排气派的书架、一层层炫酷的书籍彻底震撼到了。她觉得这个书房比她去过的那个市里的图书馆都分毫不差，甚至实木雕花的书架要更加奢华霸气。
“……黎……黎语蒖，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你能别往心里去吗？”
小眼镜一脸“你不是吧”的表情：“宁佳岩啊！！一中的冷面校草高颜值学霸宁佳岩啊！！满足一切少女幻想的出色男生宁佳岩啊！！”说完还冲黎语蒖翻了个白眼，好像黎语蒖不知道宁佳岩是谁简直已经不单单是孤陋寡闻而是大逆不道。
越莹的脸色一下从苍白变成了惨白。
黎语蒖把手机还给小眼镜，认真地说：“我在梨花乡的小伙伴也差不多是这个级别的颜值。”
晚上通电话时，秦白桦说：“我本以为你到了城里可以试着虚伪一点做作一点努力尝试去做一回真正的女性，可没想到才没几天你就把梨花乡小霸王的招牌给亮出来了。完了，这回真的是除了我再也不会有人敢娶你了！”
小眼镜献宝地掏出手机翻出昨天现场照的照片给黎语蒖看。
她于是想捂住耳朵。可是恰好听到从黎语萱嘴巴里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已经运动到半空的两只手便重新放了下来。
“谁？”
自从黎语蒖威震全班后，她在学校的生活，终于能够随心所欲安静太平了。只是不管她多低调地拜托过同学们不要把打架的事情说出去，她骁勇善战的威名还是在悄然之中不胫而走着。
黎语蒖不确定叶倾颜这句话是不是含着责怪，不过看了一下午书后，她心情很好，无所谓解释个一两句。
她狠狠吸了吸鼻子。
马尾辫嘞得发际线都要往后跑起来了，辫子扎得那么紧，发型有什么好乱的……她的来自乡间的偶像做人的频率为什么和城里的孩纸们永远不在一个频率上……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一些“别爱上哥哥只是个传说”之类狂放不羁的话语么……
绝不能被几句所谓的父爱这种糖衣炮弹给迷惑了！她得坚定和这家里大小资本家们作对的思想不动摇！
你怎么那么会打架呀？
小眼镜一下哽住了。
黎语蒖没理会她那副模样到底有多么可怜兮兮惹人怜爱，她是个女的又不是骚包老爷们，这副小模样对她可没丁点作用。
小眼镜呆愣愣地看了她几秒后，“哼”了一声
她们两个人一个正在意着发型、一个正发着愣的时候，她们身旁有个声音鬼魅一样飘过来。
教室里老师前脚刚走，小眼镜后脚就一个猛子扎进黎语蒖怀里。
“我在书房看书忘记了时间，手机在房间里没有带，不用担心。”
那天她有道作业题怎么做都做不会，想着唐雾雾和她一个年级，上的又是重点高中，学习也好，说不定她能会做，于是提着作业本上了楼。结果唐雾雾的房间她没有找对，反而找到一间偌大的书房。
黎语蒖拎着书，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索性沉默。
黎语蒖悄悄咂摸着小眼镜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摸摸自己的耳朵尖，莫名觉得那里有点点发烫。
她这个爸爸可真够肉麻的。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平平凉凉的声音。
黎语蒖淡定地拨开小眼镜，捋了捋刘海别了别鬓角，问：“我发型怎么样？没乱吧？”
她继续说：“以后别再惹我，这样我可以做到以前对你什么样，以后对你还是什么样，大家彼此冷冷淡淡的，也就算了。可你要是继续惹我，我就真的没什么耐性了，到时候我对你就会像刚才对那几个小混混一样，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这里的书很好看，我不小心看得忘记了时间。”
黎语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黎语蒖努力稳住差点被晃散的肩膀。
“原来你在这里。”
衰归衰，指尖下的触感倒是变得比以前美妙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她觉得最近她的脸皮滑溜了不少也白了不少。说起来这可真要多谢唐雾雾送她的那套护肤品。
叶倾颜的步伐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下。
越莹咬白了嘴唇，小声说了句：“不会的了。”
直到她上了楼，黎语蒖忍不住敲自己的头。
然而虽然意念上的决定是强硬且坚决的，可她的手指却不听使唤地自动给黎志回复了一条内容堪称柔婉的短信。
“你看你看！照片都把他照丑了他还这么帅呢，你说要是真人得帅成什么样吧！”
她甩了作业本子，扑向一排排的书。她迅速沉浸在这片泛着纸香的世界，早忘了上楼来的根本初衷是什么。
“胡说！我才不信呢！你一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才觉得你的小伙伴和宁佳岩处在同一个英俊层面！我就没见过有谁比宁佳岩更俊呢！”说着她捧着手机自顾自的继续对着照片发花痴。
“偶像！你收了我吧偶像！我爱死你了偶像！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偶像！！！”
她没办法三言两语就让小眼镜明白，其实有爸爸的她却因为从小没爸爸而不得不自己强大，于是只好捋一捋刘海别一别鬓角问一句：我发型怎么样？没乱吧？
在书桌前坐下，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有五条未接来电三条短信都来自于黎志。
想到唐雾雾，就听到唐雾雾的声音响起来：“你晚饭前就跟我抱怨过这件事啦，该说的我不都和你说过了吗，你就照我说的做就好啦，保准对的！好了，趁着没人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那点烦恼的小心思了，在这里你大可不必担心会被你房间隔壁的表姨姨夫偷听！”
黎语蒖嘴上冷笑说“我稀罕你娶我怎么的？”心里却被一团朦朦胧胧的火苗撺掇得面红耳烫。